辜怀微仍旧笑嘻嘻的,却转开了话头,“从这儿到晚南要多久?”

    “五日。”

    辜怀微对路程没什么认识,偏头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昨夜清完柳宅,宗启就带他投了一家客栈,洗漱躺下丑时已过了大半,他又有认床的毛病,几乎是睁到天亮的,好容易起了点睡意,楼间又喧哗起来,呼呼喝喝的几道粗哑男声,甚是扰耳,过了不一会儿,宗启就来敲门,说要赶路。

    辜怀微的全部家当只有那盆兰花,老沈的信、灵牌和几件干净衣裳,他分文没有,还是宗启掏钱给他换下了那件穿了好几天的旧衫子。

    他打心眼里感激宗启,如果没有他,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如今回落到哪般田地。所以即便能感受到宗启身上的冷淡和神秘,他也不觉得害怕或是想要退缩,也许因为老沈那封没头没脑的信,让他莫名其妙的相信了“晚南”这个地方的人。

    他还是会有种似在梦中的感觉,那奇怪的夜晚和奇怪的见闻,仿佛只是一场混乱噩梦里的奇特景象,与他梦醒后的平凡生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。

    但他又会觉得自己已经踏上了某种征程,虽然只是掀开了那未知事物被掩盖的一角,可他已然与昨日那个无家可归的少年不同。

    魂灵于他,并不再是一个特殊的、稍带灵异的词语,而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存在。也许他最近所经之事对于宗启那样的修道者来说,并算不得什么,无非是看见了几个流连人间的亡魂,经历了与亡魂相关的人或事而已,但他闲时,还会忍不住多思。

    这个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间?

    乌阆很大,城门修建的也很高,厚重的城墙仿佛能包裹住城内所有的人影来往,自顾自的讲述着只有本地人才理解的小故事。辜怀微一步一步走出城,望见了广袤的远空和翠绿的木叶,胸腔蓦地涌出一种复杂的情绪——他将要离开成长的土地,而奔向别处的碧云和青山了。

    一种近似背井离乡的惶然却渐渐爬上他的心头。

    此去遥遥,不知几时才能回来,故城的一砖一瓦可还会记得他?

    这低落明明不浓,却让人心里戚戚的。

    城根下面有一棵老柳,枝条绿的发亮,晨风自东南来,柳叶随之蹁跹四落,辜怀微盯着柳枝发了会儿呆,捡起了一片细叶。

    茫远的马车道渐有悠铃声传来,宗启望向着那个方向,轻声道:“他们来了。”

    □□第一次进大都城,激动不已,四蹄哒哒,敲小鼓似的,及至江渝白看见前方城门下的人影,紧了牵绳慢下车速,它才“灰律律”地扬首叫了两声。

    竹青探出头,笑道:“□□,这么高兴的?”

    江渝白给她掀帘,道:“坐这边,马上就到了。”

    竹青灵巧的一弯腰,坐到了车前的另一处位置,嘴撅的老高:“快到了才让我坐出来,没劲。”

    江渝白捏住她的脸,“谁说她一上马车就头晕,看不得窗外的景儿?有没有良心?”

    “有的有的!”竹青服软,“再没人比大师兄对我更好了!”

    江渝白受用地一笑,往城门方向看去,“哟,你师兄怎么还带来个小尾巴?”

    “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