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竹原本是有些担心陆清容的,但见她早上的样子并无不妥,也就放下心来。此时她脑子里回荡着的,反而是早晨世子爷说的那些话。

    先是让她不必急着服侍夫人起身,接着又再三嘱咐,以后尽量莫要让夫人饮酒……

    绿竹直到此刻,仍感觉有点怪怪的。在榆院丫鬟婆子们的眼中,蒋轩甚是不苟言笑,偶尔吩咐事情,都是简单明了,一共也说不了几个字,刚才只让夫人别喝酒这一件事,就来来回回讲了好一通,当真让她不大习惯。

    心里琢磨着这些,绿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,不消片刻,便为陆清容梳好了一个凌云髻。

    陆清容挑了一套淡青的和田玉头面,换上一身月白色竹纹交领褙子,并着同色的综裙。

    眼看去靖春堂的时辰就要到了,蒋轩一直都没回来。

    这要搁在平时,陆清容也就去书房寻了他,一道过去了。

    今天这情况……陆清容等到最后,只随便用了几口过早饭,便独自领着绿竹去了靖春堂。

    陆清容算是来得很晚,此时除了蒋轩,其余的人都已经到了。

    厅堂的主位上端坐着靖远侯和吴夫人,下首的右侧,坐着枫院的几个人,先是神清气爽的蒋轲,再是身怀六甲的邱瑾亭,还有目不斜视的唐珊。贺清宛也一早赶了回来,此刻正寸步不离地陪在邱瑾亭身旁。

    见陆清容是一个人过来的,以吴夫人为首的几个女眷,都免不了有些看好戏的心思。

    就连蒋轲,看向陆清容的目光都带着一股像是怜悯的意味。

    唯独靖远侯,没有任何反应,只在陆清容请安之时,微微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不知是否因为春天的气候使然,靖远侯的气色看着相当不错,但饶是如此,也没人敢跟他提蒋轩要出征的事。

    陆清容才刚在另一侧落座,蒋轩就匆匆赶了过来。

    他先是略带歉意地看了陆清容一眼,方才给主位上那两位请了安。

    今日靖远侯的精神的确格外的好,一会儿问问蒋轩最近差事当得如何,一会儿又转向蒋轲,说这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,虽然不是什么要职,但仍需严正以待,莫要失了侯府的脸面云云。

    此情此景,若是初见靖远侯的人,定然会觉得他与寻常人无异。

    靖远侯那些嘱咐的话语,竟一发不可收拾,滔滔不绝地讲来讲去。

    下面坐着的人,表面皆是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,心里早已各自走神了。

    邱瑾亭真真是越听越烦。

    昨日憋闷了一整晚,早晨过来之前,她已经向贺清宛吐了好半天的苦水。贺清宛听得心不在焉,但搪塞她的话那是信手拈来,什么“不可操之过急”,什么“看谁笑到最后”之类的说**番上阵,邱瑾亭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面容,在听到她说起“子嗣事大”的时候,再次皱起眉来。

    此刻再听靖远侯数落蒋轲的话语,心里更是愈加烦躁。

    然而坐在她下首的唐珊,同样也在晃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