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能吗?”花临反问。

    何雨堂压低了声音:“你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,是要遭杀头的!怎么能冒这样的风险?”

    “我一直都冒着这样的风险,已经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何雨堂急切地想要劝她打消这念头:“正是风光好的时候,花兄你为何说这般丧气话?”

    “我无依无靠,身为女子,凭我的出身,最坏和最好的结局都是一样的,嫁一个人,做一叶飘萍,困于灶台之间,连随便出门上街都无法做到。可是,”谈到自己这个冒险的想法,花临的眼中好像燃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,“若我能参加科考,我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子差的,我能站到很高的地方,所有想做的事,我都能去做。”能策马在街上游荡,能在酒楼上推杯换盏,能与帝国里最有权力的人谈笑风生!

    何雨堂觉得花临这想法实在大胆,但又不好当面驳了她的兴致,于是说道:“花兄你的才华我都知道,但若事情不成,何家永远是你的退路,我自知才华和能为远不如你,我可以把整个何家都交给你,你大可以施展自己全部的能为!”

    “雨堂兄,须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!”花临说。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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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席白一家连夜坐上马车从江南府逃了出来,一家人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就剩兜里的一点碎银子了。

    “这马车颠簸得我想吐。”席母扶着儿子,喊着前面赶车的丈夫,“你倒是让这马走得慢一些,我腹中酸水都要呕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尽可以看看后面来追杀我们的仇家!”席父咬牙怒骂,说话间又抬手给了马匹一鞭,让马儿跑得更快了。

    他们一家从前开赌坊时,常做些手脚,诱骗得许多人染上赌瘾,又大方在别人输光本金时借钱,等他人还不起钱的时候,强逼着对方把祖产都卖了,更有甚者卖妻卖子,说席家手上攥着几十件命案也不为过,难怪他们落魄了如此慌张。

    席母也只好忍着,她昏昏沉沉,好像有一根冰凉的大铁棍在她脑袋里来回搅拌,她捂着脑袋滚落到座位下,把身体蜷缩起来:“乖儿,为娘的头好痛!”

    席白见状,心疼得要命,可是又不好说什么,毕竟是因为他自作主张杀花临,才落得了这么个下场。

    席母难受异常,大张着嘴巴,像一条被打捞上岸的鱼,她几乎无法呼吸,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经让她不能适应这样的颠簸,她痛苦地流下眼泪,泪水沾湿了衣襟:“都怪你们!好好的去招惹何家做什么?招惹何家就算了,又何苦为难花临那个穷小子,这些好了,祖产没了,贴身伺候的丫鬟没了,我还得在这荒山野岭里逃难!”

    想到此处,席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。天本就黑了,外面又是荒郊野岭,更无半点人烟,席母的呜咽声凭空添了几分寒气,听得席父心烦意乱,又是一鞭子下去,马儿竟然倒地了,喘着粗气,不肯起来。

    席父下去查看,发觉马匹已经是快被累死了,只剩一口气,他们一家三人无奈,只得步行,又走了许久,忽见四周火光冲天,仔细一瞧,数十条精壮汉子蒙面持着火把从林间窜出。

    “大当家的,是两个老的和一个小的!”一名喽啰上前举着火把在三人面前晃了一下,席父有个毛病,目不能受强光照,闪躲一下,反被喽啰一把拽住领子看个仔细。

    席父虽不忿,但心知双拳难敌四手,因此并不还击,只是脸上写满了不情愿。

    山贼中的当家走了出来,大量三人一眼:“深夜经过此处,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,拿钱来,放你们一条生路!”

    席父从腰间解下荷包,递给喽啰,席白照做。

    山贼掂了掂分量,直推了席父一把:“穿一身绫罗绸缎,逃难身上就带这么点银子,糊弄谁?”

    席母一看形势不对,忙褪下腕上翡翠镯子、摘下耳朵上黄金耳饰,取下头上镶宝石碧玺发簪,交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