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头一次生出了迷茫之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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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济是赶在秋祭前十天回来的。

    他一路风尘仆仆,日夜兼程不敢懈怠,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一般。这副见鬼模样直到进了程府才稍稍有所好转。

    司明月和程一青坐在凉亭中看着他背着包袱快步走来,还时不时地回头,警惕地看着身后,坐下的那一刻,先是夺过程一青准备递上的茶杯灌了一口,然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这身后跟着妖魔呐?”

    司明月抱着酒葫芦,伸出脚踢了踢他的沾有尘土的鞋履说道:“要吃了你不成?”

    李济瞪了她一眼却是难得没有反驳,反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这一下让两人都愣住了,程一青刚想开口,就听见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,紧接着一个年迈的仆役出现在门边朝内喊道:“程大人,司姑娘,可是看见我家小少爷了?”

    听见声音,司明月下意思去看李济,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躲在了柱子后面。

    这半人粗的柱子正好容他侧身藏好,见她看过来,李济还朝着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。

    司明月唇角勾起,举起葫芦朝他暗示道,在得到了对方拼命点头的承诺后,这才冲着门外回道:“没见过哩,您老要是看见他了记得说一声,莫要忘记今日之约。”

    最后一句话虽然是朝着外面说的,但是她却冲着李济眨了眨眼睛,后者气急,却碍于此刻情形不能出去,只好冲她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仆役得了话,说了一句“多谢”就离开了,李济往外瞟了一眼,发现人确实是走了,这才呼出两口气,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见他这般得瑟,程一青终于是忍不住问道:“李老也算是看着达通兄长大的,为何此时如此惧怕?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又听见了一声叹气,李济解开身后包袱,掏出一个墨色葫芦丢给司明月,后者连忙伸手接住,摸了摸,看着墨葫芦在阳光中散发着神秘的光辉。

    司明月很满意。

    李济坐下来说道:“非是要事,也不会这般躲着。不过说起来,这是还是你程行山惹出来的!”

    正在摸葫芦的司明月听见他这么说,来了兴趣,连忙催促他说下去。

    李济心中憋着一股气,便借此机会说了出来:“这次返乡本是想着替我爹扬眉吐气,顺便整整那些个当初骗我爹的贪官。结果哪知道他这老头鬼精鬼精的,在临安城也有熟人,听说程行山要定亲了,就拦着不让我走,非要给我选个什么门当户对的姑娘,恨不得当场成亲,一年抱俩让他过过瘾。”

    司明月听完乐了,她用手巾遮住压不下去的唇角,一双眸子还强装淡定地看着他。而程一青也是如此,他单手握拳状抵在唇前,视线滑向一边,盯着不远处的柳树枝丫,似乎在期待它能在下一秒开出花来。

    李济很想假装看不见这二人的表情,但是那不断抖动的肩旁压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,当下就毫不客气地指着司明月说道:“小丫头也别得意,已经及笄的你也跑不了!”

    这句话很巧妙地戳中了司明月的痛点,原本上扬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,不过幸而有手巾当着所以那被极力压制的情绪得以保留。

    “唉,算了。”李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无聊,“我不在的这些日子,临安城可是出了什么大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