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什么都没跟她提起么?”许遇尘继而问。

    “从未。醒来时她已忘掉了一切,也算是放下了。我曾问过她是否要帮她找回记忆,她拒绝了。此后,我便由着她了。”夏先秋回答,语气中丝毫不带遗憾。

    眼中的星火噗得一声熄灭了,灭得让人有些绝望,似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,再也看不见光芒。许遇尘心头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,血肉淋漓到已经麻木。

    他沉默了片刻,痛极了,嘴角竟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来:“忘了也好。”

    他一时分不清该安慰还是嘲笑自己,自顾自念叨着:“您纳她入了夏家做义女,又唤她依依,当真是把她当作了您的亲生女儿来看待。真庆幸当年是您带走了她,若是她跟着我和师父回了古阳关,我们根本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将她救回来。”

    听着许遇尘的感慨,夏先秋似被一根极细的针穿了胸膛,微疼得抖了抖呼吸。他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大乱,自己的女儿霏霏,无辜地埋葬在了那场争斗之中。

    过了这么多年,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了,没想到见了故人的孩子,无故翻出些心底的陈年往事,竟然还会令他伤怀。他感叹着自己不复当年的赤胆,似乎是一晃人便老了,还老得多愁善感起来。

    察言观色间,许遇尘将前辈那些暗涌的情绪全然看进了眼里。他自知是说错了话,连忙诚恳地道歉:“是晚辈唐突了,晚辈不该说起这些的。”

    然而这半点悲伤只在夏先秋心中走了个过场,下一刻,他便开始风轻云淡地安抚起后生:“都过去这么多年了,没什么好避讳的。我确实疼爱依依这孩子,她毕竟是我旧友的女儿,是他唯一的血脉。无论如何,我都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她,不再让她被曾经的痛苦所牵绊。”

    点到为止,许遇尘明白了前辈的意思,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。他幽幽地望向夏先秋,打从心底里发誓:“多谢夏宗主的庇佑。若是她不愿,晚辈绝对不会再提起曾经的一切。忘了也好,就当重新活过。”

    夏先秋很满意这后生的聪慧,他点点头,却被对方的话代入了一番自我检讨中:“是啊,我是给了她新生,但如今的她,更像是把利刃,一把有灵性的、通天贯地的利刃,我亲手锻造了她,现在却已经有些握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思绪被牵引,许遇尘想起了国都四境对“夏依依”这三个字的诠释——诡谲乱世,一袭黑裙,一只银铃,一息可调百万生灵,一瞬可夺千万性命。崇拜她的人高喊她“御灵圣女”,害怕她的人唾骂她“摄灵妖人”。

    就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,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,血洗再次进犯南境的国都旧部,将失地全部收复,令国都之人无不谈之色变。

    南境之外,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,因为见过她的人都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而许遇尘不是没有怀疑过夏依依便是那个他朝思暮想要寻的人——灵力强大,天赋异禀——但他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心上人,与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南境高人联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许遇尘迟疑地望着夏先秋,难得从前辈这张一惯冷静的脸上,看出了些困顿之色。

    惦念之情在此刻满溢,许遇尘转头望了望远处,目光穿山越海,一眼万年:“夏宗主,我想去见见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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