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李闵微微一笑,答道:“此人不久前刚到京城,也投附到了晋王府门下,姓崔,名临安,暂居逸贤轩,晋王殿下,可要现在就传人请他过来?”

    对答间,李闵虽然自认坦荡无愧,但身后还是不免传来一些稀稀疏疏的议论声,当他话到“逸贤轩”时,甚至响起奚落的笑声,谁都知道,晋王府上因门客众多,分为了客、舍、仕、卿、谋五个品级,不光在吃穿用度有所差别,住处也不尽在一起,而逸贤轩便是品级最低下的谋士寄居之所。

    虽然举荐旧识是人之常情,但这李闵未免太过狂妄,目中无人,宰相之任,岂是儿戏,一介布衣书生就算再有才华意气,无功无名,又非高门,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捷登朝臣之首?

    容傅的想法和其他人差不多,他思虑半晌,摆手道:“此人既能得先生如此推崇,自然才识不凡,本王日后会亲自去向他求教,只是现在夜已深,还是不去打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……”李闵听出了婉拒之意,还想坚持,但很快就被别人抢去话头。许是抛了引子后,众人的顾忌也放下了不少,陆续又提出不少名字,几位晋王党的老人最终也搬到台面上来了。

    议论纷纭中,正堂内的灯火彻夜通到天明。

    山林间的风呼啸而过,容锦坐在颠簸起伏的马车内,双手紧紧抓着窗棂不敢松手,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终于忍不住出声:“曹贺,慢些。”

    自从容锦在佛寺修养后,容傅反倒对她格外关心,隔三差五就差人前来嘘寒问暖,这次还特地邀请她到晋王府小住几日,说寻得一些珍稀药材,来帮她调养身子。本来不过是套客气话,但容锦听从纪君衡的话,直接应邀前去,且此趟只有曹贺相随。

    “嘿!”隔着车帘,爽朗的笑声传来,“小狐狸,终于肯理我这个大老粗了?”

    “我实在不知该同你说什么。”容锦垂下眼睑,有些不悦,这曹贺一路上嘈杂的声音就没停下过,当真是丝毫不知尊卑贵贱,别说把她当皇子,光是给她莫名起了个“小狐狸”的绰号,就把她气得够呛。

    “是没话说,还是不敢说啊?”曹贺掀起帘子,欣赏着容锦的神情,“我怎么瞅着你好像特别怕我啊?难不成真的是我长得太凶神恶煞了?”

    容锦撇开眼,不看他。这家伙典型的蹬鼻子上脸,她本身好脾气,不喜发怒,却被他当做柔弱好欺,尽情捉弄。

    曹贺当然也不知道适可而止,他轻挑眉头,嘴角带着一丝哂笑,悠悠道:“小狐狸,这皇家也克扣粮食吗?怎么把你养得这么瘦弱?就你这种小身板,我一拳下去能打死三个。”

    容锦再次无语。

    “对了,话说回来,上次蒋贵妃为什么要派刺客杀你啊?”曹贺依旧纠缠不休,“这后宫秘史说些来听听呗,我保证不外传!”

    容锦见他满脸红光,神情兴奋,更加不想理会他了,且不说这事涉及身世秘密,就凭他那大嘴巴,但凡真说点别的什么,估计不到半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。

    头一次被这种厚脸皮的人缠上,容锦也是无奈,本想着在路上闭眼假寐一阵,养精蓄锐,但这人实在吵得令人不得安宁。

    就算不理他,他自顾自也能说上半天。

    曹贺见容锦头倚着车壁,好像又要入睡的模样,故意又将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个锐响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容锦被吓了一跳,她抬眼看着他,半晌后,缓缓问道:“你就这么想和我说话?”

    曹贺从鼻尖冷哼一声:“赶一趟山路两三个时辰,可不闲得慌吗?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容锦认命般的叹了口气,摊手道,“你想聊什么?”她顿了顿,又特地补上一句,“除了后宫秘史。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曹贺挠了挠脑袋,本来他也就是看这七皇子有点意思,起了兴致故意调侃她,要说真聊点什么,他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话可聊。

    静默一瞬,反倒是容锦主动打开了话题:“你跟纪世子多久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