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王放心吧,不出两天时日,”她甜甜笑道,“我天天催着,包管找来的那书画,让国舅爷称心如意。”

    时赟脸色由阴转晴,已经沉浸在自己步步高升的幻想中了:“哈哈哈,甚好甚好!”

    他心情舒展了,想起来一事要交代:“明日驸马生辰,听说邀请的多是青年人,连岳父大人都没请,我就不过府凑热闹了,你们小辈们也好玩得自在些。”他瞪着人,提醒道,“但你给我收敛着些,毕竟是驸马生辰,别喧宾夺主,让旁人看了笑话。”

    时月从主楼出来,没直接回自己院中,去了王府角落的一处偏僻院子。

    还没到入睡时分,院子外面看来漆黑一片,死气沉沉。和主楼的明亮热闹,完全两个世界。

    进了院门才看见有微弱的光,从卧房禁闭的门缝中透出来。

    李嬷嬷听到敲门声,还以为来的是那个人,等到打开门,另有其人,她惊讶道:“怎么是郡主?”

    时月迈进门道:“你以为是谁?王妃还是大公子?”

    那老嬷嬷自然听不出她话中隐含的讽意,老实答道:“王妃一般都是白日里来,大公子才会天黑了过来。”毕竟大公子白日里当值,只有晚上回府了才有空闲。

    时宴有一段时间没看见时月了,高高兴兴地伸手求抱:“阿姐!阿姐!”

    他已经十岁了,可言行举止,和三岁的时念差不多。

    时月让那老嬷嬷回她自己屋子,遣彩云在门外守着,才拉着时宴的手,在桌子边坐下。

    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,打开来,时宴高兴道:“糕糕!是糕糕!”

    他很喜欢的样子,抓着一块白糖糕放进嘴里,狼吞虎咽:“好吃,糕糕好吃!”

    “是你最爱的白糖糕,街上东口那家的,三年了,没想到还开着。”

    她看着他欣喜的样子,自然也是高兴的,明眸含笑,笑了一阵,眼中却隐有水雾。

    她勉力地眨了下眼,眨去眼中湿意,柔声道:“你喜欢的话,以后阿姐常给你买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!”懵懂无知的少年郎,迷失了前行的路,他的神智,永远地迷失在了一望无际的黑暗森林里,但他本能地信任和依赖着眼前这个人,“阿姐最好了!”

    那天地,也或许,是在这世间仅存的极乐净土,那里没有任何肮脏诡谲的人心,白茫茫一片,往好处想,她的弟弟,也不会再有痛感了。

    虽然,她是多希望他,能够走出来。

    她伸手,轻轻抚上他脸颊,语带歉疚心疼:“阿姐一点都不好,阿姐很没用。”

    这三年来,她一直跟自己说,时宴傻了,他没有感知的能力了,分辨不出好坏了,她离他远一些,表现得对他越不在乎,他会过得越好,也不会引起江氏母子的猜疑。

    可这真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吗?她找了理由让自己少来,甚至不来看他,实情是,每次看到他,她的心中都好像有一把尖刀在扎,她明明已经穿好厚厚的铠甲了,可那一下下的钝痛还是如此折磨人,那骤然而起的滔天恨意,几乎快要吞噬她的心智,她不知道自己要耗费多大的气力,才能勉强压制下去,更不知道日后面对王府中的豺狼虎豹,她会不会没办法再继续若无其事地装下去。

    可若是不能再装下去,她早就死在暗无天日的过去中了,又怎么救他和自己出牢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