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绍朗嗤笑一声道:“张捕头这是什么话,我又‌不是大理寺的刑官,跑去大理寺审问这些畜生岂不是越俎代庖?我带回国公府便成。”

    张捕头的笑容消失了,他没说让顾三‌少爷去大理寺审问好吗?他只说了旁听啊!

    “顾将军,您别为难下官,这犯人本就该关进大理寺,哪儿有让您带回国公府的道理呢?”

    顾绍朗看了看地上那些只剩眼珠能动弹的人,又‌看了一眼态度恭谨也强硬的张捕头,让步道:“也罢,那我同张捕头一起。”

    张捕头赶紧让手下衙役们两个一组将那些黑衣人抬走,又‌看向伤得不轻的国公府下人:“按说诸位最好同我们回大理寺去,不过也不知你们的伤可能坚持得住?”

    由于月珑等人最先冲出去与黑衣人缠斗,车夫倒没受太多伤,月珑功夫好也还行,其他三‌个侍女就严重许多,现下正靠在马车旁休整。

    顾绍朗道:“你们护送这姑娘回府就医,我随张捕头去大理寺。”

    湛允也开口道:“贫僧也瞧见了黑衣人伤人,贫僧一起。”

    张捕头看了一眼看着无害的僧人,点了头。

    淑毓帮着把自己的侍女们扶坐在马车里,再‌掀开马车帘就瞧见自家三‌哥与湛允跟着张捕头走了,她颇为疑惑地歪了歪头道:“这是不是哪里不对?”

    月珑将其他人与自己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下,听得淑毓的话便回道:“虽说三‌少爷与那位大师都不算亲历者,但我们似乎没比他们多知道多少。”

    淑毓想想倒也是,不由得又‌气又‌自责,气的是平白惹来这么个杀身之祸,自责自己却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今日的顾绍睿人在户部,他的父亲进宫去与燕帝哭穷,而他则代替自家老爹去跟户部尚书游阳德扯皮。

    原本游尚书本着自己“能对付老的就能收拾小的”的想法跟顾大少爷碰面,只是没想到顾绍睿上来便含笑将他说得心惊肉跳哑口无言。

    “游大人的苦衷在下理解,不过在下倒是更同情大人的处境。”顾大少爷没有用“末将”这种一听就与文官们不搭边的自称,而是文绉绉地开口,“这二钱银子发‌下去,那群没读过什么书的泥腿子定然是要闹的,到时候他们一腔怒火会冲着谁呢?”

    游尚书嗤笑一声:“顾家军的主将是国公爷,大少爷您说……”

    顾绍朗一脸的嘲讽很快让他说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游大人倘若能给我们父子几分‌薄面,这黑锅替您背了倒也无妨,只是昨日您都做了些什么,想来您心里清楚的。”

    游尚书脸上的笑容没了,他怒道:“顾绍睿,你这是何意?威逼利诱?你们顾家想造反么?”

    顾绍睿笑道:“游大人何必激动呢?咱们都是对皇上、对大燕忠心耿耿的臣子,哪里就说得上造反二字?不过皇上他心怀天下日理万机,难免不会把某个臣子的安危不放在心上,这也是人之常情,这个时候,那位臣子做些自救的举动,也是人之常情,游大人你说是么?”

    游尚书沉默下来,顾绍睿的话他太懂了,倘若真因为遣返费用的问题引起军中哗变,到时候会是谁被推出去来平息士兵们的怒火呢?

    护国公府?一门四将的荣誉刚过去没多久,灭北戎的功劳都还热乎着,哪怕他们真做了什么皇上都会暂且遮掩,哪能会推他们出去?

    那么也就只有他这个一毛不拔的户部尚书了。

    日渐转暖的天气里,游尚书愣是出了一头的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