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的目光锐利,似是能看破他的一切伪装,“这半年你学校没去过几回,这里更是长年累月不回,到底去做了什么,我原本是懒得问。”

    苏皬的心又因这话骤然提起,“我是在同学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些瞎话就别拿来骗我了,你班主任都不知道你没得父母跟着奶奶,我这个不被人知道的老婆子还会知道你有哪个同学?”

    苏皬垂了眼睫,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这就是他和苏奶奶相处的常态,却首次让他觉得难堪。

    他和苏皎在一起时,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她视线里晃荡,头疼脑热哪怕手指破皮,外出淋雨,都值当他和苏皎絮絮叨叨,争取更多的爱。

    曾经小时候,他也是这般对他的生母,但他生母本身就是弱不禁风的性子,她不能反抗丈夫的暴力,没有勇气离开,甚至会因那常常家暴他们母子的人的死亡而哭泣,茫然不知所措,险些将他弄丢在去殡仪馆的路上。

    苏皬很早,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争取都争取不来的。

    是苏皎给了他重新争取的勇气,也成为了他唯一想争取的。

    至于旁人如何,哪怕亲如祖孙,他也是不在意的。

    但眼下不同,苏皎是在意这些的,即使他那样努力在幻境中用死亡撕裂他们的关系,他心里也清楚并不能真做到什么,他要在苏皎身边,就必须学会爱人。

    “奶奶……”

    “皎皎自小性子独立,被她爸妈教得很好,不管想要什么,都是自己努力去争取,如果真得不到,也能潇洒放手。所以那时候她爸爸出事,她说要自己带着你生活,我都能接受,也相信她能做好。”

    苏奶奶背对着苏皬,他只看得见她满头银发,看不见她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今天是她第一次,乞求我这个做奶奶的,成全她。”

    苏皬不自觉地吞了口空气,眼眶竟有几分酸涩。

    “我从第一次见面,就不大喜欢你,那会儿是觉得你和你妈妈太像,做事都需要旁人拿主意,自己立不住,别说是给皎皎找个妈,怕还是要皎皎反过来照顾你们。但他父女俩都同意,我也不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皎皎把你送来,只说有人盯上她,怕拖累你,对不起她爸爸的嘱咐,这本该也是我这长辈的责任,我就是再舍不得她,知道拦不住,也不敢拦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小子啊,我是越养,越不喜欢的。我们老苏家的人,从她□□爷爷开始,哪一辈不是坦坦荡荡的,偏你,半点不像,几次三番要去找皎皎,闹腾了半年,没半点预兆就收心愿意上学了,能有几分可信?”

    “半大不大的年纪,什么事都藏得住,我是如何都信不过的。”

    苏奶奶零零碎碎地说了许多,抬眼朝外看,正好看见苏皎回来,这会儿外头难得见几分日光,她那孙女仰着头,不知是为什么在笑。

    老人因她莫名的快乐而心情舒畅了许多,转身,拿走了桌上的户口本,“我给你拿着这个,意思也给你看清楚了,我孙女我愿意惯着,但你不准胡来。”

    说完话,她正好从厨房出去,苏皎进门遇见,小跑着追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