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廊想靠单纯的买卖艺术品赚钱很难,一直风光维系着靠的是资源人脉,从前万事有萧谨替她撑着,她根本不需要努力,就会有无数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艺术家来她这里办专展,市面上买不到的艺术品,萧谨甚至不必出面,就有想要巴结他的人主动替她搜罗来。

    她和萧谨分手了,画廊的前景堪忧,过去的荣耀不过是虚有其名。

    王经理兴许已经找好下家了吧?都是见过世面的精明人,哪个愿意舍弃前途陪她苦熬?

    “画廊就你一个?其他人呢?小何小李还在上班么?”她没答严晶晶的话,喝了口半热不凉的茶,信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宁姐……”严晶晶为难,有些话实在不容易出口,毕竟宁愫对她一向不薄。

    “你快结婚了吧?看你朋友圈,前几天领的证。”那时她沉浸在失恋的疼痛里,没精神也没力气去关心别人。严晶晶算很讲义气了,至少事先用发朋友圈的方式给她一个缓冲,没像别人一样直接撂挑子走人。

    “下个月末,酒店订好了,请柬也发了……宁姐,我还可以帮你的,有什么事,你给我打电话,我一定不会拒绝。”严晶晶眼圈泛红,对画廊她也曾付出过许多,心中也有不舍。

    “你结婚是喜事,我替你高兴。”她拿出手机,点开严晶晶的头像,转了一笔钱过去,“到时候我可能不能到场,你也知道我失恋,请你体谅。”

    严晶晶看见对话框里那个转来的数字,心里更加难受,“宁姐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应得的,我平时常常不在,画廊多亏有你。我这人一向散漫拖延,又特别懒,要不是有你们,这画廊撑不到今天。”她拍拍严晶晶的手,笑着说,“挑一幅自己喜欢的画回去,算我送你的结婚礼物,以后还常常见面,咱们一起吃饭一起玩。”

    严晶晶哭了,“宁姐,对不起,我没替你守住画廊。”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。”宁愫抬手给她擦眼泪,“我根本就不懂艺术,当初开这个画廊,也是附庸风雅,你们都是专业人才,给我打工,是你们委屈了。一会儿你给徐会计打个电话,叫她过来把工资给大家结清,明天起你们都不用来了,我之前就打算把画廊兑出去,现在提前了一点,也好,我也免得画廊书店两边跑两边惦记。”

    这间画廊承载着她沉重的过去。

    那些欢乐的,虚幻的,刻骨铭心的记忆,是该忘却掉了。

    那个帮她签下十年租期,替她打造了这间水晶宫殿的人,也该从心里挖去,放掉了。

    她也该放过自己。

    黄昏暗淡的暮色下,玻璃透过稀疏的光影。

    宁愫站在一幅画前,最后一次祭奠她这一生最难忘的七年。

    从分开到现在,半个月过去,她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。

    再也没有那个能让她依靠,能让她放声大哭的宽厚怀抱了。

    她亲手斩断这段情,在外人看来是果决是勇敢,是不拖泥带水的潇洒,可心里腐烂成什么模样,灵魂痛到什么程度,终究只有她自己知晓。

    华灯落幕,阴了半个月的天终于痛快地下起一场雨夹雪。

    初冬的锦城妆点上斑驳的冰霜。

    宁愫患了重感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