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是出于对这个庞大数字的敬畏与不任性,银发狼人的交货被排在所有商品的最后。

    这个举动也蕴藏着一个无声的警告,一旦包厢的主人无法交出约定的金钱,那么瓦尔伦商会绝不轻饶胆敢愚弄他们之人。能够成为覆盖整个大陆的强大商会,瓦尔伦商会的标志是羽毛与□□形成的十字架,这昭然地宣告了瓦尔伦商会所拥有的绝不仅仅是财富。

    包厢的门轻轻叩响,半晌后,门后传来一道发音标准的女声: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听口音似乎是王都的人……敲门的青年在心里暗忖,他二十来岁,一头金发,有双翡翠般的翠绿眼睛,是个英俊又讨人喜欢的青年,他笑容可掬地向门里深深鞠了一躬,借着这个动作,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屋内。

    个子高挑的侍女立在椅子边,仪态优雅神色高傲,目光只在他身上轻轻一扫,很符合他对那些傲慢高贵的贵族家族里下人的印象。

    许多人都很容易忽视伺候主人的下人们,但是事实上一个下人所能泄露的真相远远超过主人的假意谈笑,下人的精神面貌会毫无保留地反应出一个家族的真实近况,所以青年一眼就能看出,她的主人显然来自一个绵延百年并且如日中天的家族,这些家族历史古老,自诩高贵,常常会为了所谓的脸面一掷千金。

    他心里思绪飞转,一边将目光移到了窗边,女主人背对门而坐,始终保持着面对拍卖台的姿势,从门口并不能看见她的长相,但是凭直觉来说,她应该相当年轻。

    能够报出这个价的千金小姐,似乎并不是很多……

    青年一边快速地转动脑袋,一边含笑道,态度优雅又不失恭敬:“不知小姐是否愉快地度过今夜呢?瓦尔伦商会遍布整个大陆,接受任何一种形式的支付,金币,宝石,古董,宅邸……并且由于小姐您的慷慨,瓦尔伦商会也会表现出自己的诚意,无论任何一种资产,瓦尔伦商会都会以高出市面价格百分之五的价格进行收购。”

    虽然说的是十分冷酷甚至不留情面的内容,但是他的态度温柔谦卑,容貌英俊非凡,甚至会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。

    而包厢里的主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,灯光与阴影一同撒下,她笼罩在黑袍里的纤细背影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。

    青年微微挑起眉。

    “小姐,如果您暂时不方便的话,可以分几次支付,即使长达数十年也没有关系,虽然瓦尔伦商会收取小小的利息,不过对于您来说,也并不是什么需要担忧的事……或者您更愿意让您的家人来与我们商谈?”

    长久的沉默里,青年身后的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,被金发青年淡淡扫了一眼,立刻安分下来,再度退回阴影里。

    黯淡的光线中,那个如塑般的黑袍女子缓缓抬起手,雪白的手指从夜色般漆黑的袍里探出,如一段皎洁的月色,几乎照亮昏暗的包厢。

    侍女恭敬地伸出手,接住女主人给她的东西,转身走到青年面前。

    青年这才发现这位侍女比第一眼看到的还要高挑,甚至比他还要高半个头,棕色头发,相貌并不出众,颧骨略高,面无表情,稍稍有些刻薄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模样虽然刻薄,但举止却并不失礼,甚至称得上仪态端庄,远胜许多贵族千金,这更让青年在心里跃跃欲试地揣测她背后的女主人到底出自哪一家,他正在飞快回忆那些富有的贵族,那棕色头发的高挑侍女已经向他伸出手。

    掌心里放着一枚戒指。

    青年恍然大悟,原来方才这位女主人是褪下了戒指交给侍女。

    这是一枚由黄金打造的戒指,色泽异常纯净,仿佛被熔岩洗涤过杂质,艳丽的如同凝固的日光,这样的首饰即使在瓦尔伦商会里也是少见的精品,青年谨慎地拿起戒指,微微眯起翠绿的眼睛,借助昏暗的灯光,辨认着戒指的图案。

    在看清的那一刻,他脸色大变。

    他猛地握住戒指,攥成拳,对背对他们坐在阴影里的女子深深行了一礼:“小姐,请原谅我的失礼,我想暂且离开一下。”

    他并没有听到女主人的声音,只有侍女保持着冷静傲慢的表情说:“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