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朝着同行女道的方向比了比:“为了寻人——我师妹有个亲戚,家里的孩子从小就走散了,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消息。我师妹是个热心肠,东奔西走的,总会帮着留意打听……但这世道,找个没音信的人哪有这么容易?我们听说这里有个大师算卦准,就想请大师算一卦,好歹指个方向。“

    少年听完这一段前因后果,不知为何像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但他仍然不乐观地摇摇头,随后朝通往神殿后院的一条小路上一指。

    那路是条窄巷,最多两人宽,早被一众年轻姑娘人挨着人地挤满了,挤在那里的姑娘还算井然有序,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红润的期待,神情堪与这春日争光辉,一个个抻着脖子往里看,不知道在排队等什么。

    女道士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“你们若是今天想算,可能排不上了。”少年比划了一番,叹了口气,“瞧见了吗?都是来找道继师父算姻缘的。”

    道继就是那摆摊算卦的和尚,从这里看去,根本看不清他的人,只能远远瞧见一颗属于和尚的脑袋沐浴在阳光下,照耀得前路十分光明。

    但这光明显然暂时派不上用场了。

    女道粗略算了算那条小路里挤着的人,足有百十来个,不由愕然:“这么多人……都是来找大师算卦的?”

    “不止。”少年说着,抬手指了一圈,把神庙里一众前来烧香拜神的大姑娘小姑娘也都算了进去,“这些,这些,还有这些……算不上卦就来烧个香,都是来求姻缘的。”

    少年一说,这才让人发现,神庙里来烧香的姑娘尤其的多,能挤到大殿神像前的,更是浩浩荡荡的女儿军。

    作为一个守护神,三朵大神原本是该保海晏河清还是国泰民安,在姑娘们心里全然不作数——反正她们都拿这位尊神当月老使唤。

    在这求姻缘的姑娘大军衬托下,那将军模样的神明显得十分大材小用,威武伫立的神像都好像被油漆刷上了一层郁闷,有苦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和少年搭话的女道士打量着浩浩荡荡的求姻缘大军,眼底露出些许揶揄来。

    这神情和她这文静温和的外貌不太相称,只是少年没看出来。

    “这么多姑娘跑到这里来求姻缘。”她道,“是因为水西的男子特别少的缘故吗?”

    少年被问得有些无奈,一言难尽地挠挠头:“……也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唔,二位道友是外乡来的……”少年不知从何说起,只好试探着问,“那二位可听说过水西的寒川公子?”

    女道士闻言,眼神往她那师妹身上飘了一飘,见对方斗笠低低,无动于衷,没有和她交换眼神的意思,便有些自讨没趣的赚过眼神来:“小哥说的是水西君长叶坤的养子?似乎是叫……叶寒川?”

    少年没想到她听过这个人,顿时找到了聊下去的方向:“对,就是君长的养子——但是他不姓叶。”

    女道一愣:“那他姓寒?”

    少年摇摇头,但提到这个人,他眼里有光——跟提到那位正在当月老的神明一样。

    “他也不姓寒——他没有姓,寒川就是他的名字——在我们水西的语言里,‘寒川’就是雪山的意思。二十年前的三朵节,他还是个婴儿,突然出现在雪山之下,没有父母,也没有亲人,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冰天雪地里活下来的……阿母说,这是雪山的神迹,他是天命的‘雪山之子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