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必要保护,怕你伤到自己,芮根。”

    “芮,根,不,在。”床上的那生物咧开一口黄牙,那是硫磺的颜色,脸上的伤痕和皱纹随着嘴唇一起涌动;他的声音时而低沉如牛,时而尖细如鸟,含有震天动地的力量。

    卡拉斯镇静下来,坐到床边淡淡问:“那么,你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已经知道了。”那家伙没有任何挣脱束缚的欲望,只是躺在床上同样平静地说。“你不愿意承认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真是……那你为什么不把绳索变没?”

    “噢,卡拉斯,那种把戏太低级了。”那家伙发出阵阵阴森的笑声,就像用刀刮黑板一般可憎。“只要你愿意来,之后我会展示更多。”

    “恐怕你该去的是医院,芮根。”卡拉斯冷静地说。“到时候,你不会也没必要再见到我,只有医生。”

    “还不愿承认?”那家伙说着,突然喷出一团混合胆汁、唾液和未消化的食物的恶臭呕吐物,卡拉斯猝不及防被污了一身。他连忙站起身整理,无视“她”的狂笑。他听够了,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直到他推门出去,“芮根”在背后说了最后一句:“急着回去?见你的母亲吗?她也在这里,跟她说话吧!”

    卡拉斯愣了一下,随后立刻出去关紧房门。他深吸一口气,走下楼,声音传到楼下,克莉丝、管家和女佣齐齐抬头看向他。“怎么说?”克莉丝眼神满是期待和忧虑,站起来问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不认为有决定性的证据。”卡拉斯委婉地说。“以我的看法,很多精神病患都有这种情况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医生!”克莉丝崩溃地大喊,满眼带泪。“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?所以你又要说那些医生说过的?‘心理暗示’‘超心理学’?不!不!不!我们现在只需要驱魔!噢天!”

    “如果您需要驱魔,那只能去几百年前。”卡拉斯尽可能地冷静解释。“您应该明白,现在没小马会这么做了,自从我们开始研究心理学、偏执症、精神分裂……自我加入圣马会,从没有一个神父做过这样的仪式,一个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但您能做,您一定能。”克莉丝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相信地重复道。“只能指望您了,拜托您救救她,拜托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真为你女儿好,就应该找家医院观察六个月。”卡拉斯认真地说。“冒然做这些事,只会加深病患的心理暗示,让她更加以为自己是某种……总之弊大于利。”

    克莉丝大哭起来,随后似乎是怕论据不够,她掀开裹着的头巾,露出下脸颊的淤青和伤痕,抿嘴说:“这就是‘那家伙’做的……你说她是精神病……不,就算你找一个相貌一样、年龄一样、声音一样的女孩让我辨认,我也认得出谁是我女儿,谁不是,我就是能感觉到——而楼上的那家伙……绝不是她!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令卡拉斯神父深受触动,良久,他起身走到门口,穿上外套、戴上帽子,准备离开。绝望的克莉丝挣扎着起身,要送他出去。出了房子,外面漆黑一片,只有近处路灯和远处建筑的微弱灯光。

    “在这件事之前,她有什么异常?”

    “没有,不可能有。”克莉丝哭诉道。“我们即将搬出这个绝望的城市,前一晚我们还在说养宠物、给她办生日派对……是我的原因,是不是?如果我多在她身边——”

    “到这里就可以了,克莉丝夫人。”卡拉斯同情地说。“无论她是什么病,您都不应该苛责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您明天会再来么?”

    卡拉斯没有立刻回答,他能怎么说?就连他都几近失去信仰,他能处理这件事吗?思索片刻,他转问:“芮根知不知道今天有神父会来?您有跟她说过我的名字吗?”

    克莉丝摇头说:“肯定不知道,您今晚过来都是临时跟三色堇医生说的,然后她再转告我们……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您是否跟她说过我母亲的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