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谨小慎微惯了,这点字眼纠结了一路,到了会议室门前,也没有敢向顾远道求情。

    顾远道替他做出了回答,“劳霍少记挂。”

    霍如玉没有注意江涉的微小异样,笑着侧身,“快快请进,领顾先生进去。”

    迈进会议室的门,江涉松口气,他见顾远道没有别的吩咐,将那颗在口腔里被暖得温热的葡萄匆匆吞了下去。参加这场会议的与会人员来来往往,坐席变幻不定,顾远道的位置却一直是固定的。

    他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,伸手接过江涉递过来的一杯酒。这像是一个信号,那些观望着的人们依次走来,或热情或尊敬地同他寒暄问好。顾远道只是微笑着,偶尔点一点头,回应一声,对他们来说,便像是莫大的恩赐。

    会议室的大门徐徐合拢,霍如玉站在主持台前,笑着做了开场。

    “……雨过天晴,云去风平,已然是新气象,”霍如玉握着话筒,笑意盈盈地环视着四周或坐或立的人们,“我相信来到此地的都是朋友——请不必拘束,坦诚相对才是待友之道。”

    他话锋一转,介绍起这场会议的主题——某个以慈善为名的规划即将施行,希望与会的众人们群策群力——简而言之,筹款罢了。和寻常社会慈善事业不同的事……霍如玉背后的依仗,此时已然成为A国万人之上的存在。

    向上位者讨好进献,这也正是是权贵们至此的目的。

    霍如玉的发言言简意赅,他一向晓得分寸,场面要做足。他抬手轻拍,会议室门被打开,侍者们成对步入,悠扬的乐曲声响起,灯光却暧昧地暗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享乐”,也是这间会议室永恒不变的主题。

    与会的人们显然放松了许多,虽然不允许携带自己的仆从,然而霍如玉的侍者们是按照内廷严苛规矩训练出来的,从未令人失望。

    “这张漂亮脸蛋倒是有些熟悉。”有人捉住一名侍酒的年轻人,强硬地将他按在自己怀中,一手捏住他尖细的下颌,将那张慌乱却不掩美丽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连议员的长子吗?”有人认出他的身份,嘲弄着开口,“前太子出逃后,没有把连少爷也带出去?”

    众人哄笑起来,连成渝俊秀的面容因四周投射来的、不怀好意的目光而涨红,那张薄唇被自己咬得发白,却什么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霍如玉轻轻摇晃着一杯红酒,含着笑意旁观着这一切,“成渝从前也经常参与会议,是我的好友之一,突逢变故之后连家大不如前……嗳呀,瞧着也真是可怜,我就收留他在这里工作。”

    他轻描淡写,便讲述了一个人屈辱的半生。

    连成渝眼角泛红,浑身都在颤抖,却什么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顾远道冷淡地看着,没有掺和这场闹剧的打算。连成渝是被“收留”的——不过是霍如玉的嘲弄罢了,连家曾是前太子的属族,以前有多风光,现在就有多狼狈。连成渝身为长子,却要留在霍如玉的淫窟,显然是一种拿捏的手段。

    众人心领神会,连成渝整齐的侍者制服被剥开,他那些曾经的友人、从前的伙伴围在他身边,眼神中只有热切的欲望。

    托着酒液的侍者们穿梭在人群中,时不时有人被拉住按倒,欢笑和呻吟声从未停息。

    顾远道身边倒还不至于如此荒唐淫乱。

    他身边的沙发被世家子们占据,顾远道态度冷淡,他们也表现得端庄自持,与周围淫靡氛围判然两分——跟顾家家主拉关系,比享乐欢愉重要多了。

    侍者推着餐车靠近,冰桶内插着一瓶红酒,上面的酒标陈旧而精致,显然是存放数十年的佳酿。侍者动作娴熟而优美,启封醒酒一气呵成,沉默站立在顾远道身后的江涉微微抬头,凝视着他。